2020年3月24日星期二

创作




《别爱我》

我病倒了。
从公司回来的路上就不停地咳嗽,回到家后一点也没有好转。女友走了上来,关切地抚摸我的后背,想让我好起来,但她的举动却引来了我更剧烈的咳嗽。

“我没事的,只需要休息一下。”我说道。

可是第二天我并没有好转,反而恶化了,只能躺在床上呻吟,头昏眼花。女友替我请了病假后就出门工作了。我无所事事在床上玩了一天手机,身体竟然好转了,再也没有咳嗽,头也不昏了,真是奇怪。

晚上,我的几位朋友竟然带着一篮子的水果来探望我,仿佛日常的打闹让我心中升起一阵缓流,可是头昏却慢慢加重,喉咙仿佛住了一个魔鬼,肆意破坏我的声道,让我只得以越来越大的咳嗽声打断对话,把友人送走。

隔天,我的父母来了,从大老远的老家特地自驾上来,明明两老多次跟我投诉大城市的空气多么的浑浊,他们还是为了我过来了。老妈一进门就唠叨,批评我繁忙的生活方式,批评房子的构造,批评我不注重健康,边把熬煮好的鸡汤送进我嘴里,老爸还是一如既往,沉默地站在一旁,用眼神给予关怀。鸡汤刚送进嘴里,我就全部吐出来了,夹带着一口腥臭的鲜血,把床单染成一片狼藉。

父母手忙脚乱地把我送进了紧急病房,在报告出来前病房不允许家属过夜,因此我只能一个人在静谧的病房睡觉,听着点滴的声音,我的呼吸慢慢顺畅,胃也不再翻腾,静静地在痊愈中,我有种感觉,只要再过两天我就能完全康复出院了。

早上八时,父母,女友和朋友们早早就守在医院门口,探望时间一到他们就走进我的病房,围在我床前有说有笑。看着他们密不透风地包围着我,我突然有种被囚禁的感觉,原本通畅的呼吸再次被阻塞,肺部仿佛被勒紧般,痛苦不已。

我知道原因了!

我张开口想要告诉他们,却只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友人关切地询问我的感受。

一伙人围得更紧了,我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是你们!你们是我的病源!

女友把头凑在我嘴边流着泪点头,尝试理解我的意思。

求你们了!

母亲握着我的手,让我不要放弃。

求你们别再爱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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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险家》

小时候我的梦想是做一个探险家。
到世界各地探险,见识各种震撼的景观,邂逅有趣的人们,吃上各国美味的特产食物,面对未知的事物勇敢前进,探索真相。

我对外面世界的憧憬始于一本小册子——《世界七大奇迹一游》,这本小册子记录了世界的七大奇迹,胡夫金字塔、万里长城、巨石阵……它们所在的国家,历史以及美食,对我来说无疑是一个又一个新的宇宙。

我第一次“探险”是在五岁时,我对此的记忆有点模糊,只记得那是一个炎热的下午,家人正在午睡,我独自坐在客厅玩耍,当时的天气很热很热,只一个眨眼的功夫,我出现在距离家里三个街区的杂货店里,面前是大大的冰箱,里面排满了五颜六色的饮料,轰隆隆的机器声和喧闹声在耳边炸裂。

家人花了几个小时才在杂货店前发现呆若木鸡的我,回家后我生了一场大病,几乎死去。在之后的日子里,我偶尔会突然“探险”一两次,出现在别的地方,有时在学校,有时在游乐场,身边的人对我突然消失的叛逆行为做了许多努力想要纠正,其结果并不理想。

父母开始对我更加严厉的管控,在暑假时把我关在房间里,当然这并没有用,我“探险”的次数反而越来越多,所幸每次“探险”都是我到过的地方,每次我都能自己走回家,当父母在熟睡中醒来为我开门时,我知道我的服刑期限又被延长了。我并没有告诉他们我的“探险”能力,对他们来说我就像白鸟由荣或麦可•史考菲那样的越狱天才,是问题儿童。

16岁时,我收拾了一个背包,瞪着《世界七大奇迹一游》上的图案,再次“探险”,但这一次我再也没有走回家了。

我是自由的。

比萨斜塔、玻璃海滩、荧光海滩、亚马逊丛林,只需要一个念头,我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只要保持低调我不会是任何人的麻烦,谁也不会是我的麻烦。我可以在任何一个地方睡觉,天晴就面对星空入眠,下雨就躲进建筑物里,在人们发现我前消失无踪,只需确保不被监视器拍下。

我同时也迷上了各种极限运动,从登山到徒手攀岩,虽然只要有这个想法我随时能瞬移到顶点,但攀爬的过程才是攀岩的重点所在,登顶只是锦上添花。我曾经拿到了一整套的攀登装备,心潮澎湃地挑战珠穆朗玛峰,山上白雪纷飞,随着气流如利刃般划过肌肤,我冷得全身打颤,随心所欲地呼喊,周围都是同样的景象,全身的力气都用在打颤了,这就是我的末日,我在珠穆朗玛峰上迷路了。

当我再次感受到温热时,我正躺在大大的冰箱前,五颜六色的饮料正如记忆中的排列,我又回到了童年的杂货店,在众目睽睽下我穿着厚重的登山服跑出了杂货店,这里离我家只有三个街区。

三个街区,走回去只需十五分钟的时间,或者说一眨眼的功夫,只要我有这个念头。但我只是不停地跑,不停地跳跃,一个又一个地点,从繁华的街道跳跃到冰冷的冬天,再到万里长城、海滩、巨石阵、伊瓜苏瀑布,丛林……一个又一个地点,我奔跑,想要挥去心中的思念,直到体力不支,从埃菲尔塔顶摔倒在伊犁草原上,天空很旷阔,草原也很旷阔,世界更加旷阔。
人类是习惯的生物,无论多孤僻的人都会有喜欢的餐馆、喜欢的地点、喜欢的人,这种喜欢会成为一种自然而然的习惯,这种习惯就是组成人的要素。

我可以去到世界任何一个地方,却从未有过停留的习惯,习惯了奔跑,再也停不下来了,世界那么大,我却无处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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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了》

刚来到大学宿舍,美妙的想象就破碎了,为了体验自由无约束的大学生活,我与屋主谈妥,提早两个星期搬进宿舍,怎料我的楼层间还有另外两个住户,代表着我接下来得和他们共处一层楼生活。

我住在三楼,楼层被屋主分割成五间宿舍,分别出租於五个人,目前包括我有三个人住了进去,住我隔壁的是一个宅男,搬进去时见过他一次,几乎不出门,连简讯和电话也几乎没人找他,读个大学近乎与世隔绝,这样的人如果消失了也没人找他吧。

另一人是对面房间的胖子,我尝试和他打招呼,他却像是看到瘟疫般躲开了,深夜三、四点都能听到他翻冰箱的声音,明明体型庞大,走路却像老鼠一样悄无声息。

事情发生在开学三天前那个晚上,因为房间太闷热了所以我把床移到了窗口旁,窗外是房子中间用于通风的空间,望出去看到的四面墙壁有三面是窗口,一面是我的房间,一面是别人的房间,还有一面连接着大厅,打开窗口只能看到别人的窗口,几乎看不到天空。

在深夜我被一道尖锐的声音吵醒,睁开眼睛后看到了一只手从窗口伸进了我的房间,我吓得屏着呼吸,僵直着身体不敢做任何动作,那只手把我的窗帘揭开一角,一双眼睛借着大厅的灯光贪婪地窥瞻着我的房间中的一切,我像个乖巧的展览品,连呼吸也不敢太用力,深怕把那人给吓着,假装不知道竟然意外地轻松。

那个人看了一会才满足地离开,关上灯回房间去了。

我知道他是谁。

我半眯着眼睛全程都看到了,是对面的胖子!他打开大厅的窗口把身体探出半空,贴着我的窗口偷窥我,我甚至还能听到他打鼾般的呼吸声,不过比起这个我更担心他看到了什么,我的浴室与窗口的方向平行所以他是看不到的,因为是一个人住所以我平时并没有关浴室的门,更糟的是我发现,放在桌上的电脑竟然能像镜子般把浴室的画面反射出来,站在窗口外面能透过电脑的反射看到浴室的景象,真是可怕的巧合。

他这样做了多少次?

他有告诉别人吗?

他还看到了什么?

这样的想法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就连开学后的繁忙也没能冲淡这份恐惧。

我找到了屋主,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搬到了另一间房子,不过情况一点都没有好转,反而更糟了。

新房间在一楼,窗口面向后巷,比之前大了一倍的窗口仿佛在向路人喊着要他们揭开窗帘,看看里面长什么样,事实确实如此,每天无论早上还是深夜都能听到三五成群或独身一人走过我的窗边的声音,鞋子踩在沙石上那种声音,卡擦卡擦的,像是有人在咬嚼玻璃的声音,无比刺耳,有时脚步声会在窗前停下,过了一会才离开。

每当这时候我都会屏着呼吸,瞪着窗口,深怕那人会伸手揭开窗帘,慢慢地从外面爬进来,尽管我的窗口和窗帘从来没有打开过。

我再也无法安稳地睡觉了,每当有人经过窗前我都会不自觉地紧绷身体,唯独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房间阴暗的角落好像蜷缩着不可名状的怪物,厕所天花板上那个小洞好像藏了一个人,窥觎着我的一举一动,光明和黑暗,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我们在灯光下只是为了让黑暗中的他们能看清我们。

受够了,我要主动出击。

隔天上课,我戴着红色的鸭舌帽出门,让门卫留下一个印象,在进课室前把帽子摘下,坐在不显眼的角落,把录音笔和背包留在课室就悄悄地离开,我到厕所一番乔装以另一个样貌离开学校,这一切在之后需要不在场证据时能用到。

我走到旧宿舍前,脱下鞋子不发出一点声音走了进去,之前与屋主见面时就看到了,所有房间的备用钥匙都放在了办公室里,而办公室的钥匙就藏在冰箱里,太大意了。

我拿着备用钥匙上楼,轻而易举地进去了胖子的房间,我躲在门后,拿出准备好的尖刀,静静地等待。

他的房间杂乱不堪,垃圾增殖了数倍,充斥着油腻的味道,不过没关系,这和接下来会发出的味道不能同日而论。

不久前进来时我看到了他的作息表,还拍下了照片,现在的他应该下课了在回来的路上,把作息表打印出来还贴在墙上真是有够心大。

已经可以听到他走上楼梯的声音,只要在他进来关门的空挡往气管位置刺一刀,像上次那样虽然他们不能叫喊却总会发出难听的声音,这时在他张嘴瞬间把布条塞进去,涌出的血液会加快窒息的速度,在他血流干前制伏着他,让他不发出太大的声响,以他的体型应该会有强烈的抵抗,有点难,不过值得一试。

接下来,得加紧速度清理我留下的所有痕迹,等下还得回到课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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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藏》

自由是不自由的理想,
不自由是自由的臆想,
看吧,在那金色的大树下,
挂满了倒吊的殉道者。

黑暗被驱逐了,
因为人们发明了光明,
霓虹的都市中,
黑夜扎根于人心。

我从未要求诞生于这世上,
鉴赏痛苦、矛盾和挣扎,
小心翼翼地模仿,
为了延迟被架上烤架的命运。

绝不吐露,只因,
你——不——在——乎!
纵使你们承偌予理解与包容,
前人的骨骸还在淌血。

我不相信鸟会飞翔,
我不相信人畜无害,
我不相信救赎饶恕,
我不相信正义对错。

如果大地注定要裂开,
所有岩浆终将注入我口中,
如果星光注定要消逝,
那光芒注定焚炙我的双眼。

万物诞生后死去,
死去后诞生,
那是我无法参与的,
那是我鄙弃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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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

凌晨七时正。

分毫不差,阿煜准时起身,梳洗,换上制服,打上领带,整理仪容,拨开刘海,仔细地擦拭嵌入额头的硬币状铁块,直到铁块发出金属光泽才拿着公事包出门。

X市的街上,熙熙攘攘的人们穿梭在高耸的大厦下,每个人额头都有着与阿煜一样的金属铁块,阿煜微笑着向擦肩的陌生人打招呼,人们亦愉快地回应,愉悦的招呼声彼起彼落。

两旁的大楼似乎把阳光都霸占了,唯有街上的照射灯让人们得以看清前方的道路,只要到了晚上,安装在两旁大楼上密密麻麻的霓虹灯就会开启,到时候五颜六色的光晕就会布满眼帘。

阿煜搭上升往公交站顶楼的电梯,耐心地排队等待着前往公司的悬浮公车,自从悬浮车量产投入使用后,天空就不再寂寞,各种型号的悬浮车在城市上空不断飞驰,像红细胞一样维持着城市的运作。

在这短暂的等待时刻,阿煜会透过落地窗欣赏X市最棒的景色,在这里他能看到太阳从地平线升起,与尚未散去的薄雾折射出绚丽的光芒,无数高楼的顶部像棋盘一样无限延伸,所有高楼的建构严格遵守最高20层的规则,唯有一些企业公司和政府部门的建筑能超过20层,它们在阿煜眼中看来就像城市棋盘上的玩家棋子。
悬浮公车到了,阿煜喜欢坐在司机右后方,在这里他能看到司机操作如飞机仪表般复杂的界面,只要错了一个步骤就会出意外,但司机还是每天相安无事地驾驶着悬浮公车,这给了阿煜很大的启发,他决心要存钱买一辆悬浮车,学习复杂的驾驶技术,然后翱翔天际。

司机能做到,因为他有“睿脑”。

阿煜相信自己可以做到,因为他有“睿脑”。

“选择睿脑,选择成为最好版本的自己”阿煜呢喃着。

这是自21世纪末,2082年革命性科技“睿脑”发布以来,睿脑公司用了41年的口号,“睿脑”可以籍由在脑内前额叶植入3.7厘米的接收器,只在前额留下硬币大小的接收器就可以收集使用者的情绪波动,即时反馈至主机处理后,再由“睿脑”把负面情绪压制,彻底告别焦虑、紧张、愤怒、沮丧、悲伤、痛苦等负面情绪,甚至各种精神疾病。

没有了负面情绪,人们的劳作时间、效率、创作力、学习力都得到了非常大的提升,尽管科技得到巨大的进步,人类依然还是科技的主宰,文明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人类,因为人类比任何时候都要接近机器,可以说摆脱了情感缺陷的人类比机器更优秀。

阿煜是人们口中的“最幸福的一代”,因为阿煜是第一批在婴儿时期就接受了“睿脑”植入的人类,他从没感受过所谓的负面情绪,从小到大不哭不闹、自信、积极、办事效率高,面对再大的挫折也能抗着压力完成工作,阿煜觉得,只要他想,他甚至可以独自对抗整个世界。

悬浮公车停在睿脑公司20楼的停机坪上,这栋建筑物坐落在X市的正中间,是X市最高的建筑物,像地标,也像统治者,阿煜下车后会习惯性地往上看,仰望着公司峨巍的面貌,但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只能让公司填满自己的眼帘,一次也没有看到过公司的全貌,似乎这是人类狭隘视力的极限。

阿煜是睿脑公司的程序员,他的工作是负责管理最关键的情绪处理器,确保其能够正确鉴定用户产生的负面情绪,进而扼杀,像这样的处理器全球一共有7座,分别管理着世界7分之1人们的情绪,阿煜作为其主程序员对于任职7年间无故障的业绩感到无比自豪。

在阿煜工作的地方有这么一个女孩,让阿煜注意到她的原因并不是她与阿煜一样优秀,而是女孩与阿煜不一样,她并没有植入“睿脑”,在这个时代还是有极小一部分的人没有植入“睿脑”,或许是经济问题,或许是理念不同,阿煜无法完全理解他们拒绝的理由,他曾看过女孩因为紧张而把文件弄得满地都是,还经常因为一些琐碎的错误被要求重写报告,换作阿煜这些错误绝对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真可怜”阿煜每次看她犯错都会这么说,他甚至听过别人把女孩称作“残缺品”。

下班后,阿煜会在家养金鹉鱼,一种鹦鹉鱼加金鱼的混种,它们嘴角会自然地呈现弯月形,看起来像在微笑,阿煜会买最贵的饲料,花一整晚观赏他们,认为鱼是快乐的。

今晚阿煜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与友人外出,而是坐在显示器前,等着时间流逝,再过一会一款叫着“负体验”的游戏就会在全球发布,这款游戏据说能让人体会到久违的“恐惧感”,阿煜很期待,他也有参与开发,虽然只是作为技术顾问,因为游戏需要与“睿脑”联动,用“睿脑”运作的原理逆向操作,向人们大脑灌输恐惧,达到无损害又能体验到新鲜刺激的感官体验。

游戏的开发前后只用了一个月,让阿煜不禁感慨人们对新东西的追求越来越高,甚至到了厌恶旧东西的地步,每件东西都要不停地更新,推出新的功能,新的噱头,不然很快就会被淘汰,“睿脑”到了现在已经更新到第21版本了,要是阿煜在下个月再不想些新功能附加在睿脑的程序上睿脑公司的市场恐怕会下降,不过阿煜并不着急,到了汇报日,上头自然能看到阿煜为他们准备的惊喜。

游戏发售了,阿煜立刻买下来,安装在“睿脑”上,打开游戏,闭上眼睛。

……

阿煜发现自己正在坠落。

大脑像是被千万根针同时刺割般向他传达危险的讯号。

失去了重心,手捉不着,脚不着地,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城市地面。

忽地,地面裂开粉碎,露出城市下面的虚无。

阿煜什么也做不了,只得陷入虚无中,无止境地坠落……

阿煜睁开眼睛,抹去头上的冷汗,过了一会才意识到刚才只是游戏的场景,这就是自己内心最恐惧的事么,心跳还未平复,手止不着颤抖。
阿煜思考着游戏的内容,久久无法入眠。

……

翌日凌晨七时正。

阿煜迟了20分钟起床,莫名的怒火无处发泄,鱼不再快乐,街上的人们不再互相祝福,悬浮公车久久没有到站。

街上混乱一片,阿煜战战兢兢步行到公司,感觉世界在向他张牙舞爪地扑来。

很快他就发现了原因,睿脑停止了运作,是因为“负体验”的编码和处理器的编码产生冲突了?还是处理器不负重荷崩溃了?要是开发时再花多些时间测试的话这些事就不会发生了。

这种让他想要撕毁头皮,放声尖叫的新感官就是负面情绪,他觉得自己变得很弱小,很脆弱,周围的大楼比平时高了很多,稍微大些的声响也会让他惊恐不已,但最让他受不了的是他的思绪,他发现自己怎么也无法集中思考,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思绪只要一不小心就会被打断,太多太多的杂音。

当阿煜抵达时,公司已经乱成一团,他咬着牙穿过长长的走廊,重启了处理器,只要重新编写新的编码一切就会复原,但平时信手捏来的编码却怎么也无法完成,太多太多的挣扎和选择,服务器闪烁的灯光仿佛浩瀚宇宙间的星光,把他吞噬,吸入无垠的虚无中。

手不停地颤抖,连基本的算式也做不出来,阿煜再一次体会到自己的渺小,像是一种羞辱的印记般,怎么也甩不掉,他躲在桌子下面,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人生第一次像个孩子一样哭泣,原来没了“睿脑”后自己是那么的不堪,从小建立起的自信与成就在此刻像是平行世界另一个自己的作为,全都是谎言。

他只想这一切快点结束。

只要修理好“睿脑”一切就会修复。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阿煜脸上露出孤注一掷的笑容。

这一次阿煜成功把编码完成,并且做了一些改动,他修改了“睿脑”的主程序,让“睿脑”能找到人脑里最强烈的情绪,将其放大,并且锁定,这样一来人们必能找回自己的力量和勇气。

阿煜的编码让其他7座同样濒临崩溃的睿脑处理器看到了希望,他们同时输入了编码,“睿脑”再次运作。

但很快他们就会发现,经过一系列算式与运作后,“睿脑”锁定的强烈情绪最终会锁定在“愤怒”上,肾上腺素激增,细小的举动都会引发敌意,直至唤醒人类基因里的杀戮欲望。

只用了7个小时就把人类逼进绝境。

破坏。

混乱。

战争。

没了人类,文明如泡沫般瞬间瓦解。

第一天,
核電站失去功能,世界陷入黑暗。

第二天,
放射性辐射开始污染空气。

第三天,
土地污染,植物枯萎。

第四天,
厚厚的废气遮着太阳、月亮、星光。

第五天,
水源污染,小鸟、鱼类死去。

第六天,
动物、人类死去。

第七天,
世界一片寂静。

尔后,
丁点人类从一片残骸中走出,
他们额头一片光亮,
兴许,
遥远的将来也会。